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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刊于2023年7月27日《中老年时报》
迎春在贾府是二小姐,却几乎成了这个贵族之家的“多余人”。不过,若从艺术形象的塑造角度看,可以说这个人物被刻画得栩栩然如生,曹雪芹将她写成了一个活生生的“呆”人。文学创作的实践表明,把活人写“呆”并不易,将呆人写活更难。像迎春这类人物,写起来要比凤姐、探春、尤三姐一类外向型人物难度大得多。曹雪芹刻画的迎春这位“二木头”形象,为文学创作提供了十分宝贵的艺术经验。《红楼梦》第二十三回,贾宝玉被父亲贾政叫去训话,当时王夫人及迎春、探春、惜春、贾环都在场。当宝玉进去那一刻,书中写道“惟有探春和惜春、贾环站了起来。”贾政、王夫人作为父母,当然不可能在儿子面前站起,探春、惜春、贾环都比宝玉年龄小,站起来也理所当然。此时为何迎春不站?我按长幼有序的惯性思维,简单看作是迎春也比宝玉年龄大,没站起来是有道理的。但进一步整本书阅读《红楼梦》后,我悟出了个中奥妙。迎春年长于宝玉不站,固然是一种解释,但如果多元思考的话,曹雪芹刻画迎春这个人物,实际是一笔两用。由此联想到,古时的歌唱家绛树可以同时唱两支歌,一支通过喉咙发声,另一支通过鼻腔发声,古时的书法家黄华双手可以同时写出楷体、草体。这种绝对不可能实现的艺术奇迹,竟由妙笔生花的曹雪芹实现了。寥寥几笔,就将迎春“呆”的形象写得活灵活现。
曹雪芹还擅长用“犯中求避”的对比手法刻画人物。同样是“呆”,香菱的“呆”就与迎春的“呆”写得不同。所谓“犯”是人物和故事类型重复,“避”是人物和故事类型的变化。“犯中求避”就是在重复中求变化、出新意,在相同的场面、情节、人物中,抓住各自的特殊性,作出不同的艺术处理的写作方法。曹雪芹为表现香菱的“呆”,第四十八回,特意安排她学诗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,当薛宝钗数次催她睡觉时,香菱“越性连房也不入,只在池边树下,或坐在山石上出神,或蹲在地下抠地,来往的人都诧异”。第七十三回,迎春的乳母等人因聚赌被贾母处罚,其儿媳妇去迎春处求情。此前乳母因赌博输钱将迎春的攒珠累丝金凤拿去典当了,丫环绣橘建议迎春追究 此 事 ,她的回复却是“罢,罢,罢,省些事吧。宁可没有了,又何必生事”。绣 橘 见 嬷 嬷 婆 子 欺 迎 春“好性儿”,遂与乳母儿媳妇吵起来,司棋也加入了争吵。迎春劝止不住,自拿了一本《太上感应篇》看,仿佛事不关己,直到探春、宝钗等来到才放下书。探春为帮她出气说了一堆话,而迎春本人却只和宝钗阅《太上感应篇》中的故事,连探春之语亦不曾闻得,这是何等的“呆”。探春的特色是“敏”,迎春的特色是“呆”。反差越大,特点越鲜明。红花须有绿叶扶,曹雪芹是将迎春作为绿叶,在扶红花中也写出了绿叶的鲜明特色。
迎春虽属于《红楼梦》“金陵十二钗”之一,但她在曹雪芹原著前八十回里“戏份”并不多,属于存在感较低的。贾府四春元、迎、探、惜谐音原应叹息,结局都不好,可归入“千红一哭、万艳同悲”系列。迎春的悲剧更与个人的性格有关,作为《红楼梦》整个悲剧的有机组成部分,迎春的悲剧,对于揭示作品的主题有着重要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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